郑重申明: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家中的阁楼,那是一处被时光温柔以待的静谧角落,宛如家中隐秘的避风港。它安然坐落于屋顶之下,通过一道蜿蜒曲折的楼梯与外界相连,仿佛一条通往神秘领域的秘密通道。
那里,同时也是我的卧室,一张床、一张书桌、一堆杂物,在昏暗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馨。我在这个小小空间里成长,也在无尽的遐想中徜徉。白天,我能透过窗棂窥见楼下人来人往的街道,聆听车辆疾驰而过的轰鸣;夜晚,则有微风拂面的清凉,以及偶尔狂风肆虐的怒吼。
这片天地,对我而言,是独一无二的避风港。每当家中纷争四起,父母争吵、弟弟哭闹、奶奶责骂,阁楼总是那个声音最小的地方。如今,我深感庆幸,因为这里属于我,是我心灵的栖息地。
曾几何时,我也居住在楼下的狭小空间里。那时,父母、奶奶和我,四人共处一室,一个客厅,一间杂物间,还有我们各自的卧室。而现在,杂物间已变成了我的阁楼卧室。
回首往昔,我在阁楼已度过了五个春秋,从弟弟的诞生,到初中、高中的求学岁月。杂物日益增多,我也逐渐长大,但属于自己的空间却愈发局促。
我时常趁家人不备,偷偷扔掉一些破旧的衣物和电器。偶尔被发现,难免一顿责骂,甚至一顿责打。但我总是低着头,默不作声,事情很快就会得到平息,屡试不爽。
上高中后,晚自习成了日常。每晚十点归家,家人往往还未入睡。我简单热些剩饭剩菜,匆匆扒拉两口,便躲进阁楼。楼下的空气让我感到压抑,唯有阁楼能让我短暂地自由呼吸。
尽管如此,我仍渴望逃离阁楼,逃离这个名为黔西南的地方。每当谈及此念,米戈总会温柔地抚摸我的头,眼神深邃地说:“逃吧,我们一起逃。但我要的是昂首挺胸地离开,而非灰溜溜地逃窜。”
米戈,我的同年级同学,我在中等班,他在慢班。学校如此划分,学生间却另有称谓——普通班、垃圾班。
初识米戈,是在一个平凡的日子。我手中的课本不慎滑落,正当我弯腰去捡时,身后突然响起急刹车声,伴随着一声惊呼:“小心!”话音未落,一个身影撞上了我的背。我本能地双手撑地,幸好刹车及时,冲击力不大,我才未摔倒。车上的人急忙下车,连声道歉,询问我是否受伤。那时,上学的人群熙熙攘攘,我红着脸摇摇头,捡起书本匆匆离去。
事后得知,撞我的人是米戈,他就在隔壁班。我常在上厕所时,看到他和一群同学在抽烟,也时常听闻他打架的英勇事迹。但他从未带着伤痕来上课,一脸痞气,让人望而生畏。在我眼中,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问题少年。因此,每次见到这样的人,我都会加快脚步逃离,不愿与他们有过多的交集。
我从未想过,这样安静的我,会与米戈发生一连串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被班里的几个小太妹拉到厕所扇耳光。她们因我在教室拒绝借我靠窗的座位散烟而怀恨在心,趁我上厕所时将我拦住。我被她们拧耳朵、扇巴掌,周围人来人往,却无人敢多看一眼。
我本以为,今晚就这样默默承受她们的欺凌。毕竟,我从小到大没少挨打,父亲的责打比她们狠多了。有一次,我带弟弟时不慎将他摔在地上,父亲拿起木棍就打我,我的腿瘸了一个星期。所以,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以前我也被同学打过,我回家跟父母哭诉。他们用中国式的回答反问我:“为什么他们不打别人只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问题?”从那时候开始,我在外面的任何遭遇都没有和家里人说过。
今晚的事情也大概就是这样的结果。
正当我绝望之际,一只手把我拽在一旁,眼神直直的看着那些女孩子,也可能是上课时间快到了,也许米戈不屑和他们说些什么,拉着我就往教学楼走去。
那些人在身后叫到,米戈,关你卵事,不要多管闲事,放学你小心点之类的话,米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拉着我一直往前走,到教学楼的时候才把手分开,然后说:“去上课吧,不用怕。”
那晚,我看着米戈轮廓清晰的脸庞、刚硬的眼神和坚定的语气,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的出现,像一束温暖的阳光,照亮了我灰暗的世界,抚慰了我颤抖的灵魂。
回到教室后,那个太妹也回来了。她走到我跟前恶狠狠地说:“烂货,你去跟米戈说,让他小心点。”说完白了我一眼走开了。
放学后,我急切地冲出教室寻找米戈,想告诉他那些同学想要对付他的事情。但学生们像挣脱牢笼的鸟儿一样一拥而出,我根本看不到米戈的身影。我焦急万分地寻找,然后暗暗的祈祷着米戈千万不要有事,但无论如何都无济于事。直到走出校门才看到米戈早已站在那里与今晚跟那帮太妹在一起的人对峙。
我急忙走向他们时,还未靠近就看到有一个人从背后给了米戈一脚,然后他们就混战在一起。叫骂声、拳脚撞击声此起彼伏。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画面我怔怔地看着不知所措。学校的老保安习以为常地在我身边看着骂了一声:“这些杂碎,真是没完没了。”然后转身进了保安室。
人群散去后,我看到米戈从地上爬起来,擦着嘴角的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拉起倒在地上的自行车。我走到他面前带着哭腔问他:“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米戈看着我咧着嘴笑着说:“没事,小场面。”然后说:“走我们一起回家。”转身推着自行车一瘸一拐地走着。我跟在他身后灯光下,我们两个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走着。
突然米戈转身问我:“你是不是很害怕?”我点了点头。他说:“你不用怕,以后我们一起上下学,他们绝对不敢靠近你,除非我已经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我问他:“因为我跟他们打架你后悔吗?”他啐了一声咬牙说:“这帮人我早就看不惯了欺软怕硬哪一天我要他们好看。”
他站在那里,身姿略带几分不羁,眼神中闪烁着叛逆的光芒,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仿佛对世间万物都抱着一丝玩世不恭的态度。一头稍显凌乱的短发,不经意间垂落的几缕发丝为他增添了几分随性之感。
走起路来,步伐中带着一种不经意的洒脱,偶尔还会不经意地挑眉,或是用手轻拨额前的碎发,每一个动作都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虽然他的外表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痞气,但那双眼睛深处,又似乎藏着不为人知的温柔与敏感。
那天之后我的上学路上就多了一个身影——米戈。他推着自行车走在我身后,有时晃晃悠悠地骑着车和别人交谈。我们就像陌生人一样没有交谈,甚至一个眼神的交流都显得那么躲闪。但他在我身后,我就有了加快脚步的动力和昂首挺胸的勇气。
有一天晚自习后突然下起大雨我和米戈不得不躲在一个屋檐下避雨。我看到米戈的脸又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便问他:“他们是不是又找你麻烦了?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米戈黯然地说道:“都是和老爸打的。他喝酒后回家就砸东西然后对母亲动手。我本来是去拦着,但父亲就连着我一起打。我们撕扯在一起,但他比我强壮很多,所以我总是受伤。”
听完他的诉说,我觉得这个世界还是那么沉闷,压抑。我们都在这里挣扎承受着一切。
我用手轻抚着他的额头,我问米戈:“这样的生活你是怎么熬过来的?”米戈把头偏向一边,默默地说:“百炼成钢,我习惯了。”
我看着雨水不停地落下,人们在街上狂奔,我没有百炼成钢,只是卷缩在阁楼里像一只猫,懒洋洋,有人时,呜咽一声回应,没人时,静静的睡去。
“米戈,你有没有想过要逃离这个地方,去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自由自在地生活?”
米戈迷茫地说:“哪有这种地方呢?只要有人就有争执就有弱肉强食,只是环境不同,方式不同而已。”说完后米戈恢复了脸上的正色:“我要是离开这个地方,要堂堂正正地离开,而不是灰溜溜地走。”
我哀伤地说:“什么样才算是堂堂正正呢?现在我们就像是蜷缩在笼子里面的鸟一样,怎么蹦跳,也跳不出笼子外。”米戈说:“这世界就是一个笼子,只是现在的笼子太小,我们蹦不高,跳不远。天高任鸟飞,换个大一点的笼子,就能去到更远的地方了,或许可以去到地球的任何地方。”
我看着雨滴急促地打在地面粉身碎骨。教室的二三十平米、阁楼的十平米、现在屋檐下的一两平米,确实都是一个又一个笼子。
那晚我在阁楼上失眠了。窗外的雨水还在星星点点地滴落,偶尔刮风,雨水击打在玻璃上声音清脆,在我脑海中不断回荡。快天亮时,我才迷迷糊糊地睡去。梦见自己在草原上无忧无虑地奔跑着。青青的草,蓝蓝的天。我走着、躺着。嘴角上扬,甜美地睡去。
有一天小太妹又来找我茬。她拽着我的头发,把我的脑袋往课桌上撞。我当时疼痛难忍,一急之下拿起桌上的文具盒往她头上拍。对方本以为我不敢还手。但那天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连拍了好几下。其中一下直接拍在她的颧骨上,瞬间就肿了起来。
对方停了手,骂骂咧咧地走回座位上,然后继续威胁我在校门口等着。
晚上我和米戈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下,我一边小心地走着,一边环顾四周。我知道今晚肯定要出事,这是我第一次打人,而且打的是一个小太妹。从她的眼神中我知道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米戈看出了我的紧张,安慰我:“不用怕,我倒下之前你不会有事。”说完握住我的手一股暖流涌进我的心底,缓解了我的紧张情绪。
果不其然,在一个拐弯处,几个小太妹和几个高个子同学冲了出来。他们大喝一声:“站住!”一下子就把我们两个围住了。米戈把自行车放倒在地上,把我拽在他身后。眼神坚定地看着那些人。
被我打的那个小太妹走上前伸手就想来拉我,结果米戈挡在她面前,还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旁边的那几个男孩就上前向米戈发起攻击。
那晚星空很漂亮。我倒在灯光下还能看到天上的群星它们是那么的明亮闪得那么的欢快。米戈打架果然很有经验,一脚踢中了首先靠近的男孩,一拳又击中了另一个人的下巴。但很快他就败下阵来,但他立刻就爬起来,然后重重地还击。而我在一旁和女的撕扯在一起。我承认我没有打架的经验,很快我就倒在地上,卷缩着像一只流浪的野狗。
突然米戈一脚踹飞了一个女生,也被其他人踹倒在地。他拼着最后的力气趴在我身上,紧紧地箍住我的头,任由那些人踢在他身上,也任由那些人的辱骂。很快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警笛声也越来越近,他们就一哄而散。
世界恢复了平静。那天地板很冰凉,我整个身体在发烫。米戈的呼吸很沉重。我在他身下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流鼻血了鼻血进入我的刘海顺着我的脸颊流了下来。很快,米戈拉我起来说:“快走,警察来了。”让我坐在他的自行车后面,我们很快就离开了现场。
那里留下了围观的人群,还有米戈的血迹。
我问米戈:“我们为什么不等警察来呢?警察不是惩强扶吗?”
米戈痛苦地咧着嘴,笑我太过天真。他告诉我,警察来了之后,问清楚状况就会与学校联系,那些人至多赔偿些钱。打架这种事,除非有确凿的证人,否则通常被视为互殴,大家都要受处分,实在是得不偿失。
我听后,心中一片茫然,不清楚自己此刻究竟身处何方,是地狱还是人间?或许,人间本就是地狱。若此事被学校知晓,我和米戈恐怕连高中都无法继续就读,而他还要再次遭受父亲的暴力,我亦难逃一顿毒打。加之奶奶本就反对我上学,此刻更是会火上浇油,我的未来……我不禁浑身战栗。
那晚,我没有按时回家,米戈带我去了他的租房。他告诉我,他已独自在此租房近一年,父母全然不知。每当家中矛盾激化,心情低落时,他便会来此过夜,周末也大多如此。
米戈拿出药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笑道:“你看,只要不涉及刀枪棍棒,人身上的伤其实并不明显。关键都在脸上,所以我每次打架时,都尽量保护脸部。”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今晚,纯属意外。”
我在一旁默默哭泣,如果不是因为我,米戈就不会受伤。若是以前的我,或许只是被那几个女生打几巴掌、踹几脚就了事了。此刻,惭愧、恐惧、迷茫如潮水般涌来,将我淹没。
奶奶常常骂我是扫把星,让我想起了电视中的“天煞孤星”。我本就很少与男同学接触,如今好不容易有个男同学接近我,却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我问米戈:“你相信命运吗?”
米戈歪着头,眼神坚定地说:“信,但我信我命由我不由天。”他脸上涂着药膏,脸颊渐渐肿胀,但眼神依旧坚定如初。
“我好想离开这里,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我哽咽着说。
他转过身,轻轻帮我擦去泪水:“王静,继续走下去,我们一定能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
“我现在就想逃,越快越好。”我急切地说。
米戈轻轻抚摸我的头发:“不,我们要堂堂正正地走出去,而不是灰溜溜地逃走。”
他告诉我,他最讨厌别人用怜悯的眼神看待他,用虚伪的语言恭维他。凡是怜悯他的人都被他骂走,凡是恭维他的人他都会远离。这就是他的自尊和自爱。
“别人不把自己当人看,自己要把自己当神。只有神,才能主宰自己想要的一切。”少年的脸部扭曲,但是语气那么的肯定,眼神是那样的深邃。我羡慕这样的少年,羡慕他所拥有的勇气和韧性。
那晚,我回到家时,家人已经睡下,似乎对我的晚归毫不在意。我没有吃宵夜,只是默默地洗澡,试图洗去身上的尘土和头发上的血渍,然后扔掉那身沾满污秽的衣服。
躺在阁楼上,我没有关灯,只是盯着天花板发呆。我开始想象,这天花板到底有多重?如果现在来一场地震,天花板直接压下来,我是否会一命呜呼?那样就能真的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了。但转念一想,如果落下残疾,躺在床上度过余生,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在这胡思乱想中,我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醒来,镜中的自己略显憔悴,脸颊微肿,额头上那块淤青尤为显眼。我取来一张创可贴,巧妙地将它贴好,恰好遮掩了伤痕。父亲见状,皱着眉头地询问缘由,我随口应道:“昨晚走夜路,不小心磕到了。”
出门时,米戈已在等候,他脸上的伤势比我严重许多,眼圈乌黑,显然昨晚的打斗并未如他所愿的避开脸部。他咧嘴一笑,问道:“在家没露馅吧?”我笑着摇头:“除非我死了,否则家里才不会理睬这种小事。”
米戈停下脚步,神色凝重地叮嘱:“今天去学校,肯定有人会对你的变化感到好奇,无论如何,都要把事情瞒住。昨晚那些人可能会大肆宣扬,炫耀他们的‘战绩’。我们必须沉住气。”
我诧异于米戈的转变,这与他往日睚眦必报的性格大相径庭。他笑道:“我无所谓,但你不同,你是大家眼中的乖学生,一向老实本分。所以在同学和老师面前,一定要保持你的形象。”
我心中涌动着一股酸楚,想要伸手拉住他,他却轻轻摆手,安慰我:“没事,别这样。”同学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匆匆从我们身旁掠过。
正如米戈所料,那天学校里议论纷纷,有人甚至当面向我打听。我或沉默不语,或敷衍了事。他们见我这里得不到想要的信息,只好悻悻离去。
我在教室里呆坐了一整天,世界仿佛失去了色彩。我瞥向那个小太妹,她正趴在桌上睡觉,身上散发着酒气,仿佛昨晚的庆祝与她无关。我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想要掐住她的脖子,看着她眼球翻白,幻想自己复仇后的快意。
米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报复一个人,方法有很多种,最好的是让对方彻底消失在你的视线里,而对方却不知是你所为。”这样既能享受复仇的快感,又能保护自己。
我放弃了复仇的幻想,不知如何才能摆脱这场梦魇。我连复仇的计划都不敢设想,一旦事情败露,我和米戈只能逃离这个地方,而且是我们逃离,而非对方。
自那晚挨打后,我便不再按时回家,而是留在米戈的租房里。那房间虽小,却比阁楼嘈杂得多,周围住的都是进城务工的农村人。晚上,他们大声聊天、喝酒、猜拳,但那里的空气却让我沉醉。我们说着从未有过的多话,听着躁动的音乐,我沉迷于这个虚拟的空间。
有时,我靠在墙上,问米戈:“我们能否让她们也付出代价?”
米戈长叹一口气,眼神落寞,轻轻将我拥入怀中,目光望向窗外,陷入沉思。突然,他说:“小静,明天晚上开始,我不能陪你了。下课后家里有事要做,你也早点回家吧。”
我站起身,挣脱他的怀抱,质问道:“你怕了?”米戈哀伤地看着我,转过头去:“我累了。”我拿起书包,径直回家。那天风很大,我走得很快,米戈没有送我。泪水随风洒落,在幽暗的街道上绽放。
那段日子,我与米戈未见面。课间时,我路过他的教室,见他总是在睡觉。我心中涌起一股愧疚,或许他真的很忙,但更多的是失望。他居然将我推开,让我在寒风中独自承受暴风的侵袭。
直到有一天,学校通报那个小太妹和她的男朋友因早恋及不轨行为被开除。我仰望天空,秋意正浓,冷风吹过,带来阵阵肃杀。但今天的阳光却异常柔和,轻轻抚摸我的脸颊,如同一只温暖的手。
米戈突然站在我身旁,目光同样投向远方:“你现在好多了吧。”我没有回答,只是闭着眼睛享受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
“你就不想知道,他们的事情是怎么败露的吗?”米戈问道。我睁开眼,转头看向他,他一脸坏笑。我瞬间明白了,这是米戈的杰作。
米戈坐在石凳上,兴奋地向我讲述他的计划。他偷偷跟踪小太妹,去了一个又一个夜场,观察她与哪些人交往。几次之后,他发现她和男朋友喝醉后都会去宾馆开房。
于是,前几天晚上,当米戈再次看到他们开房时,也跟着进去。他趁营业员打盹时,悄悄潜入,很快就找到了他们的房间。因为那时他们的房间灯光正亮,声音也最大。
米戈出来后,立即报警称宾馆有人卖淫嫖娼。不一会儿,警察就检查了那家宾馆。由于他们是未成年人,且被抓时衣冠不整,学校老师被通知前来领人。两天后,学校的通报就下来了。
米戈讲述这些时,眼中闪烁着光芒。我突然觉得失落,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一个人去做这些事情。米戈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走一步算一步。而且他比我自由,不回家也没人关心;而我则不同,每天早上还要做早餐。说完后,米戈的目光再次望向远方。
我知道,他说谎了,他是想保护我,即使事情败露,也与我无关。我突然想给他一个拥抱,在他怀里痛快地哭一场。但米戈却摆手拒绝:“没事,别这样。”
那天晚上,在米戈的租房里,我静静地听着他一遍又一遍地讲述这段时间的奇遇。我吻住了他的嘴,他愣住了,然后紧紧地抱住我。
临近凌晨,米戈说:“小静,你该回家了。”我搂得更紧:“我不想回家。”米戈站起身:“小静,我们别再逃避了好吗?现在我们还逃不掉。”听完这话,我感到一阵忧伤。
世界如此广阔,我们却无处可逃;世界又如此狭小,我们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米戈说:“我们再等两年吧,等成年后,可以去大学,也可以去打工。只要你想离开,随时可以。”
我问米戈:“为什么我们不能像别人那样勇敢,早早地逃离这个地方呢?”
米戈说:“那些去人海漂流的人,都是惊慌失措的离开,最后都是灰头土脸的回来,去的时候和回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假如结果都是那样,那我宁愿神采飞逸离开,张灯结彩的回来。”
我帐然若失的回到阁楼上,推开窗户,冷风灌进来,我打了个冷颤,外面的灯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暗黄,南方的人们在深夜还是不知疲倦的来来往往,我迷恋这样的夜晚,只有夜晚的时光独属我自己。
我躺在床上,随手翻开书桌上的一本诗集,映入眼帘的是:“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斑驳的光影,心中五味杂陈。米戈的话像是一股暖流,缓缓渗透进我的心灵深处。冬天快到了,春天也快了,万物复苏,生机盎然就在不远处。
第二天,我站在米戈的身边,“米戈,”我轻声说,“以后我们一起吧,不管逃离这里,还是坚守这里。”
米戈仰着头,咧着嘴笑了:“我知道,你会懂我的。”
那一刻,我和米戈在这座城市,不再是孤独的人。